史记 孔子世家

.史记孔子世家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。先宋人也①，曰孔防叔。陬zōu。先：祖先。孔子出生在鲁国昌平乡陬邑。他的祖先是宋国人，名叫孔防叔。.. .丘生而叔梁纥（hé）死，葬于防山。防山在鲁东，由是孔子其父墓处，母讳之也①。母讳之：颜征在是孔子的亲生母亲，在颜家排行第三。十八岁时嫁给六十六岁的叔梁纥为妾。孔子十七岁时，颜征在去世。.. .叔梁纥去世时，征在少寡，在当时社会，她不便送葬，故不知叔梁纥坟地所在，所以无法告诉孔子其父的墓地在何处。丘生而叔梁纥（hé）死，葬于防山。防山在鲁东，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，母讳之也①。孔丘生下来，叔梁纥便死了，安葬在防山。防山在鲁国都城的东面，.. .因此孔子无法确知父亲的坟墓在何处，是母亲没有把父亲埋葬的地方告诉他。孔子为儿嬉戏，常陈俎豆②，设礼容③。孔子母死，乃殡五父之衢④，盖慎也⑤。陈：陈列、摆设。俎豆：古代祭祀时盛祭品的器皿。俎是方形的，豆是圆形的。③礼容：指礼制仪容。④殡：停放灵柩。.. .五父之衢：是鲁城内的街道。衢，大路。⑤慎：慎重。孔子为儿嬉戏，常陈俎豆②，设礼容③。孔子母死，乃殡五父之衢④，盖慎也⑤。.. .孔子孩童时做游戏，经常陈列俎豆各种礼器，演习礼仪动作。孔子母亲去世，他先将灵柩停放在五父之衢，这是出于孔子谨慎从事的考虑。陬人挽父之母诲孔子父墓⑥，然后往合葬于防焉⑦。⑥陬，陬邑。诲：告诉的意思。⑦焉：代指防山。.. .陬邑人挽父的母亲告诉孔子其父的墓址，这之后孔子才将母亲灵柩送往防山合葬。      孔子贫且贱。及长，尝为季氏史①，料量平②；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③。孔子长九尺有六寸，人皆谓之“长人”而异之。.. .①尝：曾经。史：一作“委吏”，古代管理仓库的小官。②料：计算。量：量具。平：公平，精确。③司职吏：管理牧场的小官吏。畜蕃息：牲畜繁殖兴旺。蕃息：滋生；繁衍。.. .孔子贫且贱。及长，尝为季氏史①，料量平②；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③。孔子长九尺有六寸⑧，人皆谓之“长人”而异之。.. .孔子家境贫寒，又地位低下。等到长大成人，曾经做过季氏手下的官吏，管理统计准确无误；又曾做过司职的小吏，使牧养的牲畜繁殖增多。孔于身高九尺六寸，人们都称他为“长人”而感到奇异。 鲁南宫敬叔言鲁君①曰：“请与孔子适②周。”鲁君与之一乘③车，两马，一竖子④俱，适周问礼，盖见老子云。鲁君：指鲁昭公。②适：往，到。③乘：辆。④竖子：童仆。俱：一起。.. .鲁国人南宫敬叔对鲁昭公说：“请让我跟随孔子前往周京洛邑。”鲁昭公给他们一辆车、两匹马，还有一名童仆同行，前往周京洛邑询问周礼，据说见到了老子。辞去，而老子送之曰：“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，仁人者送人以言。.. .孔子告辞离去时，老子送他说：“我听说富贵之人用财物来送人，仁义之人用言语来送人。吾不能富贵，窃⑤仁人之号，送子以言，曰：‘聪明深察而近於死者，好议人者也。⑤窃：自谦之词，冒充。.. .我不能富贵，只好盗用仁人的名义，用言语来送你，这几句话是：‘聪慧明白洞察一切反而濒临死亡，是因为喜好议论他人的缘故。博辩广大危其身者，发人之恶者也。为人子者毋以有己⑥，为人臣者毋以有己。’”孔子自周反于鲁，弟子稍益进焉⑦。.. .⑥毋以有己：忘掉自己。⑦稍，渐渐。益进：增多。博学善辩宽广弘大反而危及其身，是因为发掘别人丑恶的缘故。做人儿子的就不要有自己，做人臣子的就不要有自己。’”孔子从周京洛邑返回鲁国，投到他门下的弟子逐渐增多。.. .   孔子年三十五，而季平子与郈昭伯因斗鸡故得罪鲁昭公①，据《左传·昭公二十五年》记载，季平子与郈（“后”音）昭伯因鸡斗仇，郈昭伯就劝鲁昭公讨伐季平子。孔子三十五岁那年，季平子和郈郦昭伯因为斗鸡的缘故得罪了鲁昭公。.. .昭公率师击平子，平子与孟氏、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②，昭公师败，奔于齐，齐处昭公乾侯③。②孟氏：即孟孙氏。③处：安置。.. .鲁昭公率领军队攻击季平子，季平子和孟孙氏、叔孙氏三家联合攻打鲁昭公，昭公的军队战败，他逃奔到齐国，齐景公把昭公安置在乾侯。其后顷之④，鲁乱。孔子适齐，为高昭子家臣⑤，欲以通乎景公。④顷之：不久。⑤家臣：卿大夫的幕僚、私臣。.. .此后不久，鲁国大乱。孔子去到齐国，当齐卿高昭子的家臣，打算以此来与齐景公交往。与齐太师语乐⑥，闻《韶》音⑦，学之，三月不知肉味，齐人称之⑧。.. .⑥太师：乐官。语乐：谈论音乐。⑦《韶》：古代乐曲名，相传为虞舜所作。⑧称：赞扬。孔子与齐国太师谈论音乐，听到《韶》的乐曲，学习《韶》乐，陶醉得居然三个月不知道肉的滋味，齐国人称赞孔子。.. .景公问政孔子，孔子曰：“君君，臣臣，父父，子子①。”①这几句话的意思是，国君要像国君的样子，大臣要像大臣的样子，父亲要像父亲的样子，儿子要像儿子的样，上下各守秩序政治就可以走上轨道了。.. .齐景公问孔子如何为政，孔子说，“国君要像国君，臣子要像臣子，父亲要像父亲，儿子要像儿子。”景公曰：“善哉！信如君不君②，臣不臣，父不父，子不子，虽有粟，吾岂得而食诸！”②信：的确。.. .景公说：“讲得好啊！如果真的国君不像国君，臣子不像臣子，父亲不像父亲，儿子不像儿子，纵然有粮食，我怎么能吃得到呢！”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，孔子曰：“政在节财。”景公说，将欲以尼谿田封孔子。.. .改日齐景公又向孔子询问为政，孔子说：“为政在于节约财物。”景公很高兴，将要把尼溪的田地封赐给孔子。晏婴进曰：“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③；倨傲自顺④，不可以为下；.. .①滑稽：谓能言善辩，巧嘴滑舌。轨法：遵守法规。④居傲自顺：傲慢不恭，自以为是。晏婴进言说：“这些儒者能言善辩不能用法度来规范；高傲自大自以为是，不能任用他们来教育百姓；.. .崇丧遂哀⑤，破产厚葬，不可以为俗；游说乞贷，不可以为国。⑤崇丧遂哀：重礼丧葬，长期不止。遂，通“久”。崇尚丧礼尽情致哀，破费财产厚葬死人，不可将这形成习俗；四处游说乞求借贷，不可以此治理国家。.. .自大贤之息⑥，周室既衰，乐缺有间⑦。⑥大贤：指文王、周公等人。息：灭。⑦这一句的意思是说，礼崩乐坏已经很久了。自从圣君贤相相继去世，周朝王室衰落以后，礼乐残缺有很长时间了。今孔子盛容饰，繁登降之礼⑧，趋详之节⑨，累世不能学⑩，当年不能究其礼(11)。.. .⑧使上下朝的礼节繁琐。⑨趋：小步快走，表示恭敬。详：审慎。⑩累世：几代。(11)当年：毕生。如今孔子盛装打扮，繁琐地规定尊卑上下的礼仪、举手投足的节度，连续几代不能穷尽其中的学问，从幼到老不能学完他的礼乐。.. .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(12)。”后景公敬见孔子，不问其礼。(12)先：导引。细民：小民百姓国.. .君打算用这一套来改造齐国的习俗，恐怕不是引导小民的好办法。”此后齐景公虽然恭敬地接见孔子，但不再问有关礼的事。异日，景公止孔子曰：“奉子以季氏，吾不能(13)。”以季、孟之间待之(14)。(13)奉：进献。(14)季、孟之间：指上卿和下卿之间。季孙氏当时为上卿，孟孙氏为下卿。.. .有一天，齐景公挽留孔子说：“按照季氏上卿的规格来待你，我不能做到。”于是就用介于鲁国季氏和孟氏之间的规格来接待孔子。   齐大夫欲害孔子，孔子闻之。景公曰：“吾老矣，弗能用也。”孔子遂行(15)，反乎鲁。(15)遂：于是。.. .齐国大夫企图谋害孔子，孔子听说此事。齐景公说：“我老了，不能用你了。”孔子就上路离开齐国，返回鲁国。..